【中太】驯服爱欲
“爱してる（我爱你)，中也。”
“这算什么？驯服我的手段之一吗？”==================
自杀主义者会拥有爱情吗？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应该先问:自杀主义者会有爱的人吗？
太宰治窝在集装箱中央放着的一团棉絮里，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团，哼哼唧唧地滚来滚去。这个令黑手党上上下下或忌惮或恐惧的十五岁少年，正在烦恼什么，裹在被子里面的手忍不住用力掐着自己的小臂，寄希望于疼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少年的手臂处缠了对指甲来说过于坚韧的绷带，太宰治不小心崩了自己右手无名指的的指甲盖。
“好疼。”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开口，掀开被子，防止血液弄脏床具，然后熟练地翻出抽屉里的药品，止血、包扎。
十指连心，手指带来的疼痛是太宰治最讨厌的，况且太宰治经常使用他的手。虽然很痛但实际上也就是个小伤口，不可能限制太宰治对它的使用，因此感染是必然会发生的，肿胀灼热的疼痛已经刻在太宰治的记忆里了。
和以前一样，大概一两天之就后会很疼吧？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想。虽然讨厌疼痛，但疼痛使他肾上激素分泌增多，思维瞬间就冲破了那道一直阻挠他的壁垒，他举起双手兴奋地说道:“自杀主义和喜欢一个人根本就不矛盾嘛！”
太宰治，时年十五岁，是雄踞在横滨港口的黑手党“Port Mafia”准干部，正为自己最近对某个“讨厌”的搭档“似乎”生出了别样心思而心烦意乱又暗中欣喜地烦恼中——
虽然只在书里看到过，不过这不会是喜欢吧？喜欢？我？
是喜欢！不矛盾！——太宰治得出了这样的答案。
然后呢？激昂大吼的太宰治安静下来，大脑随即向他提出这个问题。
太宰治包扎好伤口后，倒头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灯火晦暗，被子团出一个小山包一样的影子，集装箱的空气流通并不好，灰尘掉落地面无声，只有一句传不到外面的话:“区区‘喜欢’，说没有就没有了——我太宰治不喜欢中原中也。”
第二天，太宰治醒过来，同他一起苏醒的还有右手无名指传来的灼热感和麻痒胀痛。
“……”真的好疼，疼到太宰治本想赖床，却因这无法忽视的疼痛再难安眠。
“……”彼时的他虽然是准干部，但直属于首领，底下大多数人没有接触过他，虽然声名在整个黑手党都很响亮，敢与他主动打招呼的却不多，更别说此刻他的脸黑到好像随时要拷问或者处刑什么人一样。
“今天来得很早么，太宰。”曾经的“羊之王”，如今直属于尾崎红叶，被首领经常安排与太宰治搭档的中原中也就是那“不多”的人之一。
今天的中也也很有活力，说话声音那么大真是吵死了。太宰治没有说话，翻着一双死鱼眼一瞥中原中也，虽然没跟他说话，意思已经明明白白传达给搭档了。
中原中也不悦握拳:“喂！那个眼神什么意思啊？别人跟你说话好歹要回啊！”
“是——”太宰治抬起右手随意挥挥，“话说中也是不是更矮了都快看不到了呢。”
“乱说什么啊你这家伙！”中原中也快步跟上太宰治，把人一只手就能轻易捏住的手腕从黑色大衣的衣袖里拽出来，“你的手指怎么了？”
以这双灵巧的手的作用，太宰治平时是不会往手指上缠绷带的，更别说缠了绷带后指尖快赶上其他手指的两倍粗。
“中也看不见吗，就是普通的受伤啦！”太宰治想抽手却不能，“放开。”
“肿这么大，去医务室。”中原中也不由分说拉着人就走。
“干什么呀，独断的帽架子！”
“闭嘴，笨蛋绷带精。”
最后还是让医生处理了，太宰治的手指不幸感染，他自身身体的免疫力又不好，免不了医生的一顿唠叨。那一身的小毛病听得中原中也都有些不自在，别扭地开口:“你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啊？”
没有那么疼的手指让太宰治的心情好了一点，悠哉道:“没有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中原中也不信他的歪理，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瞄准了他在手上颠来颠去的药瓶子，劈手夺下，用从医生那里顺手抓的一把分装小盒替他装好药，把剩下的药瓶子放进自己兜里，“今天的药，其余没收。”
太宰治不悦地眯起眼睛，熟悉他的下属都知道这是他生气的预兆。搭档了这么些次，中原中也自然也知道，不过太宰治的生气对他来说就像猫猫挠爪一样，他给出合理的理由:“防止你乱用药。”——这是首领森鸥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给予太宰治任何药品，若有必须，需要报备。
“况且这是我掏的钱。”中原中也得意地望着他。
好气。太宰治想，我果然讨厌中原中也。
只是那双笑起来桀骜不驯璀璨无比的蓝色眼眸太过耀眼。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盯着中原中也，心想，我是绝对不会主动移开视线的。
两个人今天也要一起出任务，森先生终于是被首领的职务压得脑子都不正常了吗，为什么这么频繁地让他们合作啊？
完全忘记自己在BOSS面前:这个任务这么简单别人做也可以的吧？我今天要去自杀，勿扰——
——诶诶？这个任务要和中也一起去？黏糊糊的小蛞蝓让空气都变得奇怪了，姑且去看看小矮子现在有什么能耐吧？
于是，最近太宰治的任务都是和中原中也一起，致力于打磨钻石的森鸥外也乐见其成罢了。
太宰治做好任务安排，又晃悠晃悠打算失踪投敌。在与太宰治擦肩而过时，中原中也拉住他披在肩上的大衣的衣袖，压低了帽檐，声音低沉:“今天不许乱跑，更不许又被抓住。”
“什么什么？中也在关心我吗？”太宰治笑嘻嘻地指指自己，故作一副呆萌乖巧的模样。中原中也没有回头，跨上机车，轰鸣两声后在扬起尘土中远去。太宰治敛去笑容，往跟他相反的方向走去，黑色的长风衣猎猎作响。
好不爽……
太宰治双手被拷住，另一个组织的人从身后用枪抵着他的头，双腿打颤，听着外面的嘈杂声吓破了胆。
这里是那个即将被覆灭的组织的中央情报室，这个油嘴滑舌的油腻男人是组织的情报小头目，胆比老鼠小，打听情报的能力还不错，也亏得他胆子小，屁滚尿流地躲回情报室的时候与寻找U盘的太宰治撞个正着。
那个胖子用枪对着太宰治，连连叫着不要过来，连开三枪都从太宰治的身边擦过去，腰间晃来晃去的U盘吸引了太宰治的注意力，同时也让太宰治计上心头，高举双手:“好可怕！不要开枪！我投降！”
“外面那个凶狠的橘发少年是我的哥哥，只要你放了我，我就让他放你一马。”
太宰治露在外面的脖颈和小臂都缠了绷带，连右眼也是，纤瘦的骨架子被笼罩在大衣里，蓬松的黑发衬托乖巧精致的五官，嘴唇也泛着白，看着就不是很健康的样子。
那胖子也是病急乱投医，一脚踹倒太宰治，“放过我！你让他放过我！我用情报做交换！”
中原中也很快就找到这里，果不其然看到太宰治蹲坐在地上，低垂着头，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中原中也扶着自己的帽檐，手套下面的手背已经青筋暴起，只要他自己才知道看到太宰治再次以身犯险的模样有多生气。
十五岁的中原中也想把他打一顿，打服了再带去医院治好他这副不被主人爱护的身体，二十二岁的中原中也会就地把他草服了。
不过十五岁的中原中也还是被太宰治湿漉漉的鸢色桃花眸和那一句带着哭腔的甜腻的“中也哥哥救我！”震得不轻。
“咳……”中原中也堪称可怖的表情瞬间变成一种难以形容的窘迫，“……放开他，你可以离开这。”
那胖子一听中原中也如此说，不管不顾地逃走。“砰”一声枪响，一道清贵温柔的少年的声音传到他耳边，“任务可是把这个组织歼灭哦，中也。”正是他认为羸弱的绷带少年的声音。
也就是那一刻他才想起来，缠着绷带的少年，港口黑手党的“黑色幽灵”。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一个响指打开手铐，熟练地掏枪射击。
……
他觉得自己的担心就像个笑话。
“你这家伙的手指不是受伤了吗？！”中原中也恼羞成怒。
“可是左手还可以用啊。”太宰治理所当然。
“呜噜呜噜。”中原中也气愤得喉咙都发出来声音。太宰治心情很好地轻轻拍他的头，“好啦，我知道中也狗狗很担心我，谢谢你啦——”
完全是把人当宠物的语气。
“谁担心你！”中原中也挥开他的手，声音凶狠低沉地说:“我说过的吧，迟早要咬死你！”
“我等着呢。”太宰治轻声回答，露出的鸢色右眼像无机质的玻璃珠，漂亮却散发着腐朽的死气。
中原中也攥紧右手，从口袋里拿出今晚份的药，摁在太宰治胸口，一字一顿道:“你还是乖乖吃药吧。”
中原中也的体温透过手套和衬衫面料烙在太宰治单薄的胸口，那一下的力量像把玻璃珠击碎一般，折射出微弱的光。
当晚回去之后，太宰治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摁着胸口，不理解那处传来的丝丝暖意，不理解大脑皮层产生的跗骨愉悦，还有一丝丝涌起的，想要他触碰我，也想要我触碰他的欲望。
是这样啊，原来是这种感觉。
这就是所谓爱欲，想要爱一个人的欲望，想要被一个人爱的欲望。
这欲望已成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之势，而他居然还想要驯服它，是多么自大啊。
我做不到。太宰治从被子里钻出来，看着黑漆漆的一片虚无，他想，他做不到驯服自己的爱欲，那就去驯服中原中也的爱欲吧。
中原中也爱上太宰治，光是想想就十分有趣。
中原中也回去后倒是干脆利落地睡觉了，只不过梦里变味甜腻的“中也哥哥”和清早濡湿的裤子让重力使异能失控，飘起了床和其他家具，又稳当当落下。
重力使把这个原因一半归结于年少盲从求知欲旺盛时期和“羊”众人看的影片，一半归结于自己搭档过分优秀的外貌和声音
最后一点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也许，大概，他对太宰治确实存在无法公之于众的爱欲。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中原中也如此想。
喜欢上太宰治简直就是一个恶毒的诅咒。
他的阴郁、他的狡黠、他深陷污浊的鸢色眼睛，他慵懒血腥的淡色嘴唇，明明是黑色的，无法想象会被爱的东西，中原中也放任爱欲，一声不吭照单全收。
中原中也拥有力量，擅用自己的双手去守护自己想要的东西。然而人心何等善变，友情从荒神紧握的手里如廉价的沙子一样溜走。这时太宰治强制给中原中也套上了一条锁链，只是没有锁紧。中原中也知道他等着自己亲手按下锁扣，但这枚迟迟没按下去的锁何尝又不是锁住了太宰治。
中原中也压低帽檐，早就感受，并且习惯太宰治的视线了。
这样就可以了。
他们是搭档，在这个黑色的世界里十指相扣，命运交织。
“中也……”太宰治浑身都是血，靠在残破的半堵墙，他的声音很轻，但是清楚，“用哪个吧。”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混蛋太宰。”中原中也踢飞太宰治前面的障碍物，太宰治失去战斗能力了，逃命显然胜算不大，中原中也要是死在这，太宰治也活不了多久。
“没有别的办法了嘛。”太宰治笑吟吟，似乎前方不是死亡，而是一场茶会。
对他来说也确实是如此了，中原中也摘下手套，诡异的红色纹路爬上他的皮肤——正如太宰治所言，没有别的办法了。
“汝、陰鬱なる汚濁の許容よ、更めてわれを目覚ますことなかれ！”
那个小小的身影落回地面，如天降神罚，太宰治撑起身体向他奔去，中原中也的失控在他意料之中，但只要碰到他的话，就结束了。
不过受伤在所难免，死去也不一定，太宰治勾起嘴角，中原中也要选哪个？
要是让自己受伤的话就踹他一脚，要是太宰治死了的话就拉他陪葬，要是……
太宰治一跃，因为惯性向前，中原中也扭曲的疯狂的脸在太宰治靠近的时候被压制住，硬是显出几分清明来。
但那怎么可能呢？
“太……宰……”
中原中也接住了他，太宰治毫发无伤。
但是天气太干燥了，中原中也嘶吼的时候嘴皮裂开，丝丝血珠挂在他嘴唇上，像成熟的果实。
太宰治探身，以嘴唇擦去那些血珠。
“你在做什么……”中原中也几乎要昏过去，但也只是几乎。那一瞬间交融的吐息，嘴唇上的柔软，可不能那么轻易给他蒙混过关。
“爱してる（我爱你)，中也。”太宰治伏在他身上，中原中也也环抱着他，两个人就这样交换体温，等待救援。
“这算什么？驯服我的手段之一吗？”中原中也有气无力地回答，似乎并不在意他说的什么胡话。
“大概吧。”
两个人依偎着，昏昏欲睡，天空终于亮起来，第一缕阳光照到他们身上，已经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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